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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是万没想到会在除夕夜接到那个电话的。

彼时他刚回家，得了父亲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育屁都没放一个，给弟妹们发了红包，到厨房里打了半个小时下手就被母亲赶了出来，说他一双手宝贵得很别瞎掺和。王杰希痛失做孝顺儿子的机会，只好窝进自己屋里百无聊赖的开了电脑，在群里看到苏沐橙推荐的电视剧，上网搜了一下开始打发时间。苏沐橙说用了两大盒纸巾，王杰希准备了一小包，等到外头喊吃饭了那包纸巾也没拆封。

桌上摆了两大盘饺子，一碗醋一碗辣油，中间架了个锅，摆在客厅正中央，把王杰希同志看得一愣一愣。

弟弟妹妹欢呼雀跃的上桌，两双眼睛都要掉锅里了，辣椒红润花椒爆香，合着他们年夜饭还准备了一桌火锅。

电视里放着联欢晚会，五彩斑斓的，王杰希站在桌边先给菜都涮进去，才坐下来夹了个饺子蘸满了香气扑鼻的辣油，放进嘴里一咬，咯嘣一声差点没给他牙齿咬掉。

拿出来一看，一个硬币。

母亲说他这是新年有好运，王杰希说那他怎么左眉毛跳了一整天，母亲立刻开口说不许封建迷信。

扣在桌上的手机分秒不差的开始响铃，王杰希一看屏幕，还真不知道是喜是灾。

父亲在一边提了一句说明天部里有活动，赶着大年初一剪彩，但他就是去走个过场，重头戏是叶家老爷子，就算今年都退二线了想傍他大腿的人还不少。王杰希在一边听得一身汗，摸摸鼻子，脊梁骨发凉。

他到窗边去接电话，传来的第一声就是懒洋洋“喂？”

王杰希心里一颤，没吭声。

“王大眼吗？吃饭呢？”

“叶队，大年夜的，有什么事吗？”王杰希就算心跳都加速了，声音还是平稳的，不带什么感情一股子公事公办的调子，听得另一边的叶修皱了眉。

“没什么事。”叶修靠着嘉世训练室外的窗口，他大年夜是不回家的，家里人也不欢迎他，他们这种跑出来打游戏的不少，苏沐橙也在，他每年都在嘉世过，“就想起来你是不是回家了，家在本地就是好啊，问候一声。”

王杰希看了看屋里，弟弟妹妹正在抢肉，父母在说笑，电视里热热闹闹，一股子过年味。

“你应该有人一起过年吧。”王杰希思考了一下，叶修显然是不会回家的，他的话拐了个弯，没戳人痛处。

“嗯，有沐澄陪着我呢。”叶修笑了笑，“也不算孤单。”

王杰希的心一下子空下去，感觉那红艳艳的火锅都不香了。他赶紧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是回道：“那挺好的。”

叶修眨了眨眼。没了？只是一个挺好的？他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平常不是挺能讲的吗，今晚倒是过于简洁。

“王队，大过年的，有新年礼物吗？”叶修当然不想让这个电话就这么结束，再挑了个问题。

王杰希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新年礼物他还真准备了，本来想等快递开了再寄过去，结果叶修亲自这么一问，他反而有点说不出口来。

“……就算有也送不到你手里吧。”王杰希斟酌了一下后实话实说，选择性裁剪掉了一些信息，“快递都停了。”

“借口啊王大眼，我不在意的啊，晚几天完全没问题。”要说不要脸那叶修绝对是荣耀第一位，他还非就要王杰希的新年礼物了，就算挨到初七也要，不然这算什么过年，他看上王杰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给的东西叶修全摆柜子里放的那叫一个整整齐齐，怎么能缺新年礼物呢。

叶修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王杰希也不打自己的脸，干脆承认了：“有的，都有，等快递开了再发。”

藏木于林，王杰希生怕对面的人摸出自己的那些心思，给关系挺好的战队队长副队基本都有准备。叶修那一份他花了心思，其他都是他上网查了那些什么男生女生收到都哭了的类型。

叶修差点没把额头磕窗框上去。

什么玩意儿，这家伙还群发礼物啊，气死人了。叶修咬咬牙，自己心思还没敢说出口已经开始疯狂吃飞醋，等到他在窗边跟白墙疯狂过不去的时候苏沐橙正巧抱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路过，开口叫了他一声就被叶修比了噤声手势，联盟女神眼睛一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得，跟王杰希打电话呢。

叶修从看上王杰希那天起就没在苏沐橙面前掩着，整天小王长小王短，微草比赛他一场不落，目光那叫相当危险，王杰希愈正经他目光愈火热，苏沐橙在旁边怀疑他情到深处甚至能亲吻电视屏幕。

“王杰希那叫故作老成。”叶修信誓旦旦，对自己极有自信，“他这种人肯定不禁撩的，等我找个时间，到时候给你看看联盟新星微草队长满脸通红羞愤难当的绝美景色。”

到头来他也就是心里想想，实在没敢付诸行动。有一次嘉世微草比赛，前一天他跟苏沐橙说我第二天绝对要跟王杰希表白，苏沐橙表示你加油。搁第二天两队一见面，叶修懒洋洋一声王队好，王杰希冷冰冰一声叶队好，什么都没发生。

打完比赛苏沐橙笑吟吟地问他怎么没说出口，叶修哭丧了一张脸说你瞧他冷冰冰的样子，我叶秋不做没有胜算的事。再说了，看到他身后的方士谦没有，一副敢对他家小队长干什么他就要打人的模样，我要为我的人身安全着想。

另一头方士谦就差没拽着王杰希的耳朵问了，你不是说今天要跟叶秋那家伙表白的吗？

在赛场还冷冰冰的王杰希王大队长如今抱着枕头当鸵鸟，闷闷地憋出一句：我没敢。

王杰希翻了个身坐在床上，枕头还抱在怀里，半张脸遮在枕头后面，耳尖泛红，一双眼里跟起了雾似的，又多添了一句：叶前辈今天打得真好。

方士谦愣了一下，骂了一句他妈的。

左右逢源黄少天同志在叶修面前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说你竟然喜欢王杰希，转头在王杰希面前嘲讽半个小时他竟然喜欢叶修。再一回头，联盟第一话唠就跟喻文州把底全透了，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长你知道吗叶秋那家伙喜欢王杰希没想到王杰希也喜欢他他们还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这多好笑我要不要给他们助推一把哎哟喂呀看得我这个助人为乐社会好青年真心焦啊队长！

喻文州闷笑了一声，联盟心脏打算看好戏。

黄少天当然没说，不然这两位也不会大年夜一个狂吃飞醋一个患得患失。

更要命的是电话打到一半，门铃响了，弟弟跑去开门，叶秋正站在门口冲着他们笑说我来拜个早年。

王杰希木了一张脸，匆匆对对面说了一句来客人了我先挂了，没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又快又冷。

叶修一手电话一手烟，靠着窗台开始思考人生。

叶王两家住得近，就一个院子里的，两家父亲是同事也是朋友，串门是常有的事。王杰希早知道叶修的底了，没跟他说，经常跟叶秋谈谈他哥最近的事，听听叶秋的吐槽，倒也有趣。不过看着叶秋那张跟叶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王杰希有时候还是会恍惚一下。

幸亏两人气质不同，王杰希不是很想做脚踏两条船的明白渣男。

零点的时候王杰希收到了无数条跨年短信私信微博提醒，他耐心的一个个回复，等到看到叶修那一条，就短短四个字，新年快乐，王杰希看了足足十分钟，然后把自己倒进了被子，脸埋在里头，耳根发烫。

十分钟后他起身，冷静地一个个字敲回去。新年同乐。

叶修超大声地说：“他怎么也只给我回四个字！！”

苏沐橙实在没忍住，在一边笑出了声。